1.《童年》《昆虫记》,每本名著摘抄3000字以上的优美句子或段落,2篇文章摘抄不少于6000字。

天生一对经典句子英文摘抄大全_天生一对经典句子英文摘抄

郁达夫故都的秋

秋天,无论在什么地方的秋天,总是好的;可是啊,北国的秋,却特别地来得清,来得静,来得悲凉。我的不远千里,要从杭州赶上青岛,更要从青岛赶上北平来的理由,也不过想饱尝一尝这“秋”,这故都的秋味。

江南,秋当然也是有的,但草木凋得慢,空气来得润,天的颜色显得淡,并且又时常多雨而少风;一个人夹在苏州上海杭州,或厦门香港广州的市民中间,混混沌沌地过去,只能感到一点点清凉,秋的味,秋的色,秋的意境与姿态,总看不饱,尝不透,赏玩不到十足。秋并不是名花,也并不是美酒,那一种半开、半醉的状态,在领略秋的过程上,是不合适的。

不逢北国之秋,已将近十余年了。在南方每年到了秋天,总要想起陶然亭的芦花,钓鱼台的柳影,西山的虫唱,玉泉的夜月,潭柘寺的钟声。在北平即使不出门去吧,就是在皇城人海之中,租人家一椽破屋来住着,早晨起来,泡一碗浓茶,向院子一坐,你也能看得到很高很高的碧绿的天色,听得到青天下驯鸽的飞声。从槐树叶底,朝东细数着一丝一丝漏下来的日光,或在破壁腰中,静对着像喇叭似的牵牛花(朝荣)的蓝朵,自然而然地也能够感觉到十分的秋意。说到了牵牛花,我以为以蓝色或白色者为佳,紫黑色次之,淡红色最下。最好,还要在牵牛花底,教长着几根疏疏落落的尖细且长的秋草,使作陪衬。

北国的槐树,也是一种能使人联想起秋来的点缀。像花而又不是花的那一种落蕊,早晨起来,会铺得满地。脚踏上去,声音也没有,气味也没有,只能感出一点点极微细极柔软的触觉。扫街的在树影下一阵扫后,灰土上留下来的一条条扫帚的丝纹,看起来既觉得细腻,又觉得清闲,潜意识下并且还觉得有点儿落寞,古人所说的梧桐一叶而天下知秋的遥想,大约也就在这些深沉的地方。

秋蝉的衰弱的残声,更是北国的特产,因为北平处处全长着树,屋子又低,所以无论在什么地方,都听得见它们的啼唱。在南方是非要上郊外或山上去才听得到的。这秋蝉的嘶叫,在北方可和蟋蟀耗子一样,简直像是家家户户都养在家里的家虫。

还有秋雨哩,北方的秋雨,也似乎比南方的下得奇,下得有味,下得更像样。

在灰沉沉的天底下,忽而来一阵凉风,便息列索落地下起雨来了。一层雨过,云渐渐地卷向了西去,天又晴了,太阳又露出脸来了,着着很厚的青布单衣或夹袄的都市闲人,咬着烟管,在雨后的斜桥影里,上桥头树底下去一立,遇见熟人,便会用了缓慢悠闲的声调,微叹着互答着地说:

“唉,天可真凉了-----”(这了字念得很高,拖得很长。)

“可不是吗?一层秋雨一层凉了!”

北方人念阵字,总老像是层字,平平仄仄起来,这念错的歧韵,倒来得正好。

北方的果树,到秋天,也是一种奇景。第一是枣子树,屋角,墙头,茅房边上,灶房门口,它都会一株株地长大起来。像橄榄又像鸽蛋似的这枣子颗儿,在小椭圆形的细叶中间,显出淡绿微黄的颜色的时候,正是秋的全盛时期,等枣树叶落,枣子红完,西北风就要起来了,北方便是沙尘灰土的世界,只有这枣子、柿子、葡萄,成熟到八九分的七八月之交,是北国的清秋的佳日,是一年之中最好也没有的Golden Days。

有些批评家说,中国的文人学士,尤其是诗人,都带着很浓厚的颓废的色彩,所以中国的诗文里,赞颂秋的文字的特别的多。但外国的诗人,又何尝不然?我虽则外国诗文念的不多,也不想开出帐来,做一篇秋的诗歌散文钞,但你若去一翻英德法意等诗人的集子,或各国的诗文的Anthology来,总能够看到许多并于秋的歌颂和悲啼。各著名的大诗人的长篇田园诗或四季诗里,也总以关于秋的部分。写得最出色而最有味。足见有感觉的动物,有情趣的人类,对于秋,总是一样地特别能引起深沉,幽远、严厉、萧索的感触来的。不单是诗人,就是被关闭在牢狱里的囚犯,到了秋天,我想也一定能感到一种不能自已的深情,秋之于人,何尝有国别,更何尝有人种阶级的区别呢?不过在中国,文字里有一个“秋士”的成语,读本里又有着很普遍的欧阳子的《秋声》与苏东坡的《赤壁赋》等,就觉得中国的文人,与秋和关系特别深了,可是这秋的深味,尤其是中国的秋的深味,非要在北方,才感受得到底。

南国之秋,当然也是有它的特异的地方的,比如廿四桥的明月,钱塘江的秋潮,普陀山的凉雾,荔枝湾的残荷等等,可是色彩不浓,回味不永。比起北国的秋来,正像是黄酒之与白干,稀饭之与馍馍,鲈鱼之与大蟹,黄犬之与骆驼。

秋天,这北国的秋天,若留得住的话,我愿把寿命的三分之二折去,换得一个三分之一的零头。

一九三四年八月,在北平

《童年》《昆虫记》,每本名著摘抄3000字以上的优美句子或段落,2篇文章摘抄不少于6000字。

是谁冠盖京华,是谁自傲雍容,是谁执手雪间,倾听这世间震天的涛声。

谁也逃不过命运的罗纹,倾覆与流离,挣扎与伤痛,在最初的刹那就已经注定。

时光被太阳折射出一个角。像是拿圆规却永远也画不出很正的圆圈一样,而人们愿意相信那就是圆。其实那不过是一个略微规整的曲线而已

存活于这个世界,这是你为我倾心打造的辉煌

我站在原地等待一场盛大的温暖。只是这温暖来得太迟。

突如其来的思念不重,仅是一缕灵魂21克的重量。心里的思念撕扯成线,缠绕着如同蜘蛛的丝。

深秋的雨滴淅淅沥沥,点缀成深暗的夜晚,黑白交接之处的轻微喟叹,

我们都曾为那年的青春哭泣,后来想起,就笑了。最残忍不过时间,本以为刻骨铭心的故事,就在念念不忘间,渐渐遗忘。那些大悲大喜的际遇,最后想来,也只是:彼此经过,各自向前

我用尽整个青春,却走不出悠长的雨季,一路行吟,一路回望,忆念不息,泪流不止。沉沉睡去,待下一世的晨曦,将我轻轻唤醒。今生,可否允我尘埃落定,还我素心如月,温婉如玉,恰若初见时的盈盈...

岁月经得起多少等待,很多人还没来得及说再见就离开了,很多事还没来得及做就已经成为过往了。

请一定要有自信。你就是一道风景,没必要在别人风景里面仰视。

阡陌红尘,飘落了谁的等待。曾在千年树下等候,只求你回眸一笑,曾在菩提下焚香,只为等一世轮回的相遇。阡陌红尘,终究一场繁花落寞,回忆在岁月中飘落了谁的眼泪。

冬天,

我写一首诗

用树的呼吸作修辞

用麻雀的秘语作文字

用雪的翅膀作标题

你站在桥上看风景

看风景人在桥上看你

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

你装饰了别人的梦

金属黑与象牙白的交错,

编织着梦幻色彩,

光与影永恒的约定,

留恋尘世的悲哀,

浪漫如斯,弦与弓天生一对的默契,在轻触彼此的瞬间,心动,共鸣直至永恒……

金属黑与象牙白的错落,定格光与影亘古不变的约定,纤指游曳间,一枚晶亮的星环坠入少女诙谐的梦……

芦笛般纤柔的乐音,是双簧管冷或寂寞的忧伤,似一缕拂过田园的清风,不小心吹散你我的过往。

天师轻抚竖琴

羽翼微合遗忘天堂使远

心弦上十指的低语

撩拨起一个止与静夜的幻想

华美的裙在对视的眸中翩迁圆舞的回旋终绕成羁绊时间的蔓藤

爱如期而至

(一)伏尔加河上的纤夫

外公那干瘦但却匀称的身躯偎依着我,他讲起了自己童年时代的艰苦岁月,他用词很粗鲁,难懂,但他讲的很流畅,有条有理。

他那双绿莹莹的眼睛充满着热情,闪闪发光,金色的茸毛欢乐地竖起来;他那尖尖的嗓音变得又粗又重,对着我的脸吹嘘起来:

“你到这里来坐的是轮船,是蒸汽送你来的,可是我年轻的时候,得靠自己的力气拉纤,在伏尔加河上逆水行船。船在水里走,我赤着脚在岸上拉纤,踩着又尖又利的碎石子,就这样从日出到黑夜,不停地拉呀,拉呀。太阳晒的后脑壳直冒油,脑袋里像烧化的生铁似的,可还得不停地拉,腰弯的头点地,弯的浑身骨头格格响,汗流满面,汗浸的睁不开眼,看不见路,心里直想哭,眼泪不住地流。阿廖沙,你要知道,什么话也不能说!只能埋头拉纤,不停地走。有时候滑脱了纤索跌到了,跌个嘴啃泥,这到该高兴,力气都用尽了,跌一交也能喘口气,歇那么一小会儿。你瞧,这都是上帝亲眼看见的,人们过的是什么日子,就在仁慈的我主耶稣眼前!……就这样,我沿着伏尔加这条母亲河的河岸走了三趟:从辛比尔斯克到雷宾斯克;从萨拉托夫到这里;又从阿斯特拉罕到马卡里耶夫的集市。这三趟足足有几千俄里!到了第四个年头,我就当上了驳船上的工长,因为我向老板显示出聪明才干!……”

听着外公讲述,我仿佛觉得他像一朵云彩似的迅速地长大,由一个干瘦的小老头变成了童话中的大力士,他一个人用纤绳拉着一条巨大的灰色货船沿着伏尔加河逆流而上……

有时他从床上跳下来,神气活现地挥动双手,给我表演纤夫们拉着纤索走路的样子,表演纤夫们如何从船舱里排水,一面唱着纤夫的歌谣,后来他又像年轻人那样纵身跳回到床上,一举一动都变得优美异常,他的声音更加深沉、粗重了。他继续讲下去:

“你听着,阿廖沙,当我们停下来,休息歇脚的时候,那情景就不同啦。夏天的傍晚,,在日古里镇附近,我们通常是在那座绿山脚下找一个地方,生起篝火,在篝火上煮稀饭,一个穷苦的纤夫唱起了心爱的歌谣,所有的人也都跟着他嚎叫起来,喊声震耳,让你听了浑身直打颤。这时,伏尔加河的流水就仿佛流得更快了,河水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奔腾起来,直冲云霄!这时,一切的痛苦都像尘土似的随风而去。有时候,大伙儿只顾唱歌了,锅里的稀饭溢出来,那个专管煮饭的纤夫头上就得挨勺把子。玩耍的时候可以尽情地玩,但不能忘了该做的事!”

有人朝屋里探了几次头,叫外公出去,可是每次都被我拦住了,我请求道:

“不要走!”

外公总是微笑着朝人们挥挥手,说:

“再等一会……”

(二)茨冈

我的确很爱伊凡,他的精彩游戏常常使我惊愕不已。

每逢礼拜六,外公把一周来犯过错的孩子挨个揍一遍,就去做晚祷了。这时,厨房里就开始了非常精彩的活动,好玩极了。小茨冈从炉炕后面捉了几只黑油油的蟑螂,接着,他飞快地用细线做成马具,用纸剪一架雪橇,不一会儿,四匹小黑马就拉着雪橇在刨平的米**桌面上奔跑起来。伊凡用一根细长的木片驱赶着他们,眉飞色舞地尖叫道:

“哎,去迎接主教啦!”

接着他又剪一个小纸片,贴在一只蟑螂背上,让它去追赶雪橇,一面解释说:

“忘记带布袋啦,这个修士背着布袋追上去!”

这时,伊凡又用线栓住另一只蟑螂的腿,于是这只蟑螂低着头朝前爬去。伊凡拍手叫道:

“这是教堂执事从小酒馆出来,现在去做晚祷啦!”

接着,小茨冈又拿出几只小老鼠。这些小老鼠都听他指挥,直立行走,拖着长长的尾巴,可笑地眨巴着一双机灵的像黑珍珠似的眼睛。他对小老鼠可好啦,把它们藏在自己怀里,用嘴含着糖块喂他们,不时地亲吻他们。他令人信服地说:

“老鼠是家里聪明的宠物,它非常可爱,家神特别喜欢它!谁养老鼠,家神公公就宠爱谁……”

小茨冈还会用纸牌或钱币变戏法,和孩子们一起玩耍,他的喊叫声比孩子们还高,简直同孩子毫无差别。有一回,他跟孩子们一起玩牌,接连几次被孩子们捉了“傻瓜”,他伤心极了,生气地噘着嘴,就不再玩了。后来,他气呼呼地向我埋怨说:

“我知道是他们暗中捣鬼!他们互相使眼色,在桌子底下换牌。这能算是玩牌吗?要是捣鬼,我自己也会,而且不比他们差……”

小茨冈十九岁,比我们四个人的岁数加在一起还大。

在那些节日的夜晚,他给我留下的印象尤为深刻。这时,外公和米哈伊尔舅舅外出做客去了,雅科夫舅舅披散着满头卷发,抱着吉他来到厨房里,外婆准备了茶水、丰盛的小吃和伏特加酒,绿色的玻璃酒瓶底部有手工雕刻的红花。小茨冈打扮的漂漂亮亮,像陀螺似的旋转着走进来。格里戈里师傅进屋的时候侧着身,轻手轻脚,那幅墨镜的玻璃镜片闪闪发光。麻脸保姆叶夫根尼娅也来了,他的脸红红的,体态胖大,像一只大坛子,她天生一对狡猾的眼睛,嗓音很洪亮。有时候,圣母升天教堂的那个长头发执事,还有一些像梭鱼和鲶鱼一样面色阴郁、行迹可疑的人,也来参加我们的节日晚会。

人们先是大吃大喝,只听见呼哧呼哧的喘气声,然后给孩子们分发节日礼物,再给每人一小杯甜果子酒,接着,热闹而又奇特的活动就渐渐开始了。

雅科夫舅舅小心翼翼地调着吉他,调好之后,每次都说一句:

“喂,诸位,我的演奏现在开始!”

说罢,他抖了抖满头的卷发,躬身抱着吉他,象公鹅似的伸长了脖子,他那张无忧无虑的圆脸仿佛在昏睡似的,他那双生动的、令人难以捉摸的眼睛在一层油雾里变得暗淡无光,他轻轻地扶弄着琴弦,弹起令人陶醉而又令人奋起的乐曲。

雅科夫弹奏的乐曲迫使人们安静下来,全场的气氛颇为紧张。曲子象一条湍急的山溪,从远方奔涌而来,浸透着地板和墙壁,激荡着人们的心,使人产生一种古怪的感觉,一种淡淡的哀愁和不安。倾听这音乐,你的怜悯之心会油然而生,你会怜悯所有的人,也怜悯自己。大人也都变得像孩子一样,大家做在那里屏息不动,一声不响,陷入沉思默想之中。

米哈伊尔舅舅的儿子萨沙听得最为着迷,一幅紧张的神气,一直朝雅科夫探着身子,目不转睛地望着吉他,呆呆地张着嘴,口水从嘴角流下来。有时他听得出神,不小心从椅子上掉下来,连忙用两手撑着地板。这是他干脆坐在地板上,瞪着一双呆滞的眼睛,继续听下去。

大家屏息静气地听着,如醉如痴。只有茶炉在低声欢唱,但这并不防碍人们谛听如怨如诉的吉他声。透过两扇四四方方的小窗,可以看见秋夜黑暗的夜空,时而有人轻轻敲打小窗。桌子上点着两只蜡烛,像长矛似的尖尖的烛焰金灿灿的,轻轻晃动着。

雅科夫舅舅的演奏更加投入了。他仿佛在酣睡,紧紧地咬着牙,只有两只手在单独活动:右手弯曲的手指在深色的吉他腹板上飞快地颤动,宛如一只鸟在扑棱着翅膀拼命挣扎,左手指在琴弦上急速地上下滑动。

他多喝了几杯酒,几乎每次都要用他那难听的、尖细的嗓子唱那冗长的歌谣:

要是雅科夫能变条狗,

从早到晚他叫不休:

噢哟哟,我好寂寞呀!

噢哟哟,我好发愁!

小修女,街上走;

老乌鸦,站墙头。

噢哟哟,我好寂寞呀!

蟋蟀在灶间叫不够,

吵得蟑螂们昏了头。

噢哟哟,我好寂寞呀!

一个乞丐晾晒包脚布,

另一个乞丐就来偷!

噢哟哟,我好寂寞呀!

是啊,哎,我好发愁!

这支歌谣听得我痛苦极了,当雅科夫舅舅唱到那两个乞丐的时候,我实在忍耐不住,伤心地痛哭起来。

小茨冈听音乐的时候,也和大家一样,全神贯注,他把手指插进乌黑的头发里,眼睛盯着屋角,鼻子里发出轻轻的呼噜声。有时他突然叫起来,惋惜地说:

“上帝啊,要是给我一副好嗓子,我也来唱一个!”

外婆这时叹着气说:

“好啦,雅沙,你弹得让人心里难受!凡尼亚,你来给大家跳个舞吧……”

有时候,外婆的请求不是马上能够得到满足的,不过乐师往往是忽然用手掌按住琴弦,停一秒钟,然起拳头,往地板上重重地一甩,仿佛把一件既无形又无声的东西从自己身上甩掉,神气活现地喊道:

“扔掉忧愁和烦恼吧!凡尼卡,出场!”

小茨冈捋了捋逢乱的头发,拉了拉那件橘**衬衫,像踩着钉子似的小心翼翼地走到厨房中央,他那黑黑的面颊泛起红晕,不好意思地微笑着,请求到:

“只是你的节拍要快一点,雅科夫·瓦西里奇!”

于是雅科夫像发疯似的弹起吉他,小茨冈在厨房中央旋转着,仿佛浑身着了火,踏着小碎步,靴跟敲击地板,震得桌子上和橱柜里的餐具哗哗响,一会儿,他又张开双臂,恰如雄鹰展翅,两腿舞的飞快,简直看不出他在迈步;他忽然尖叫,或往下蹲,像一只金色的雨燕飞来飞去,他的丝绸衬衫金光闪闪,颤抖着,浮动着,映照着周围的一切。

小茨冈忘情地跳着,毫无倦意。看来,如果现在打开门让他到外面去跳,他会沿着大街一直跳下去,跳遍全城……”

“横穿一次!”雅科夫舅舅用脚打着拍子,喊道。

接着他尖利地吹了一声口哨,用挑逗的声音喊了几句插科打诨的调皮话:

哎嗬哟!我这双破草鞋呀,

扔了怪心疼,

要是没有这双破草鞋呀,

我早就把老婆孩子扔!

坐在桌子四周的人们全身颤动着,有时象被火烧着似的,尖声喊叫着。留大胡子的师傅不时拍打自己光秃秃的头,嘴里低声念叨着什么。有一次,他朝我俯下身来,柔软的大胡子盖住了我的肩头,像对大人似的凑近我的耳朵小声说:

“列克赛·马克西梅奇,要是你父亲还活着,请他到这里来,他会跳的更红火!他是个快乐开朗的人,喜欢逗人乐。你还记得他吗?”

“记不得了。”

“记不得了?他常常和你外婆跳舞,你等一下!”

老师傅说着站起身来,他个子很高,脸色像圣像似的,显得疲惫不堪。他向我外婆鞠一躬,用异常深沉的声音请求道:

“阿库里娜·伊凡诺夫娜,劳您的大驾,给大伙儿跳个舞吧!就像您过去跟马克西姆·萨瓦杰耶维奇那样,跳个舞,让我们高兴高兴吧!”

“你说什么,亲爱的,你说什么,格里戈里·伊凡内奇先生?”外婆向后缩着身子,面带微笑地说:“我那里会跳舞呀!我就会逗人发笑……”

可是大家不放过她,齐声请求她,这时她像年轻人似的“霍”地一声站起身来,整了整裙子,挺直身子,仰起他那笨大的头,在厨房里跳起舞来,边跳边喊:

“好哇,你们尽情地笑吧!喂,雅沙,你给换一个曲子!”

雅科夫舅舅一跃而起,全身挺直,两眼微闭,缓缓地弹奏起来。小茨冈停了一下,跳到外婆跟前,半蹲着身子,围绕着外婆跳,而外婆舒展双臂,轻轻地跳着,她的两脚在地板上无声地滑动,仿佛在空中漂浮着,他扬着眉毛,那双乌黑的眼睛望着远方。我觉的,外婆的样子很滑稽,忍不住“噗哧”一笑。格里戈里师傅立刻伸出一个指头严厉地制止我,所有在场的大人也都用责备的目光扫了我一眼。

“别再跺脚了,伊凡!”格里戈里师傅讥笑地说,小茨冈很听话,立刻跳到旁边,在门槛上坐下来。这时保姆叶夫根尼娅提起嗓子唱起来,她的嗓音不高,但清脆悦耳:

绣花姑娘哟,真可怜,

一个礼拜她要绣六天,

累的她腰酸腿又疼哟,

哎哟哟,忙的她整天不得闲!

外婆不跳了,仿佛在低声讲述什么。这时她轻轻地走来走去,身子摇晃着,若有所思,有时手搭凉棚朝四下里瞧瞧,整个胖大的身躯在优柔地摇动,脚步迟缓,小心翼翼。她停下来,忽然被什么东西吓了一跳,脸哆嗦了一下,皱了皱眉,脸上立刻浮现出和蔼可亲的微笑。她朝旁边躲了躲,伸出一只手,恭恭敬敬地给人让路。然后她垂下头,屏息静气,脸上的笑容更加迷人,她仔细听了听乐曲,忽然间,她迈开舞步,像旋风似的旋转起来,整个身子显得更加匀称,身材也显得更高大了。此时此刻,她奇迹般地恢复了青春,变的漂亮、可爱,优美动人的舞姿紧紧地吸引着人们的视线!

叶夫根尼娅用深沉、洪亮的嗓音唱道:

好容易熬到礼拜天,

做完午祷就去舞翩翩。

她最后一个回家转呀,

真可惜,美妙的节日实在短!

外婆跳完之后,回到茶炉旁边,坐在自己的位子上。大家都夸她的舞跳的好,而她理了理头发,说:

“你们算了吧!真正会跳舞的女子你们还没见过呢。在我们巴拉罕纳城,曾经有一个姑娘,我不记得她是谁家的姑娘,叫什么名字了,看她跳舞,有些人会高兴得流泪!只要你看她一眼就够幸福的了,别的什么都不需要了!我非常羡慕她,真是惭愧!”

“歌唱家和舞蹈家,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!”保姆叶夫根尼娅严肃地说,这时她又唱起有关大卫王的歌儿,而雅科夫舅舅搂抱着小茨冈,对他说:

“你要是能在酒馆里跳舞就好了,人们看了你的舞蹈会着迷的!……”

“我想有一副好嗓子!”小茨冈用抱怨的口吻说,“要是上帝给我一副好嗓子,我呀,先唱十年,然后就去当修士!”

大家都喝了不少酒,格里戈里的酒量特大。外婆一杯接一杯地给他到酒,一面警告他说:

“格里沙,你要当心呢,再喝下去,你的眼睛会喝瞎的!”

格里戈里满不在乎地回答说:

“那就喝瞎好啦!这双眼睛我也用不着啦,什么世面咱没见过呢……”

他虽然没有喝醉,可是话越来越多,几乎说的都是我父亲的事:

“马克西姆·萨瓦杰耶维奇是我的好朋友,他真是个心胸宽广的人……”

外婆连声叹息地附和说:

“是啊,他是上帝的好孩子……”

这一切都非常有意思,深深地吸引着我,令我不安,这一切流露着淡淡的哀愁,悄悄地,无休止地侵扰着我的心。在人们身上,哀愁和欢乐同在,无法分开,有时莫名其妙地相互交替着,变幻无常,令人难以捉摸。

有一次,雅科夫舅舅喝了酒,并没有完全喝醉,就动手撕自己的衣服,疯狂地揪自己的头发和稀疏的淡**胡子,揪自己的鼻子和下垂的嘴唇。

“这是怎么回事,怎么回事?”他号啕大哭,泪流满面。“这是为什么?”

他在自己脸上、额头上和胸脯上捶打着,大声哭诉着:

“我是恶棍,下流坯,我是不要脸的东西!”

格里戈里也在大声号哭:

“说的对,骂得好!……”

我外婆也带着醉意,他抓住儿子一只手,劝解说:

“得了,得了,雅沙,上帝知道该怎么教导人!”

外婆喝酒之后,变的更好看了:那双乌黑的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每个人,闪烁着温暖人心的光芒,她挥动头巾扇着通红的脸,用唱歌似的嗓音说:

“上帝呀,上帝,一切多么美好啊!哎,你们快瞧瞧吧,一切是多么美好啊!”

这是她的心声,她终生都在发出这样的呼喊。

一向无忧无虑的舅舅痛哭流涕,发疯地喊叫,这使我大为惊奇。我问外婆,舅舅为什么哭,为什么骂自己、打自己。

“你什么都想知道!”外婆一反常态,闷闷不乐地说,“以后你就知道啦,现在打听这事还太早……”

外婆的话更加撩拨我的好奇心。我到作坊里去找伊凡,缠着他问个究竟,但他不想回答我,只是轻声笑着,斜眼望着格里戈里师傅。后来,他不耐烦了,把我从作坊里撵出来,高声地喊道:

“别缠人了,出去!当心我把你放到染锅里,把你给染了!”

老师傅站在宽大低矮的炉台跟前,炉台上砌着三口大铁锅,他用一根长长的黑木棒在锅里搅和着,时而拿出木棒瞧一瞧,仔细查看木棒下端滴下的带颜色的水。炉火烧的很旺,火光映在他那条像神甫的祭衣似的花花绿绿的皮围裙上。大锅里的染料水在咝咝作响,刺鼻的水蒸汽像浓云似的涌向门口,院子里飘荡着干燥的雪糁。

老师傅从眼睛下方瞥了我一眼,他那双混浊的眼睛充满血丝,语气粗鲁地对伊凡说:

“劈材!难道你没长眼睛?”

小茨冈跑出去拿劈材了,格里戈里在染料袋子上坐下来,向我招了招手:

“过来!”

他让我坐在他膝盖上,用他那温暖柔和的大胡子扎着我的脸,令人难忘地讲给我听:

“你舅舅把老婆打死了,折磨死了,而现在后悔了,良心上受到折磨,明白了吗?你呀,什么事都应该明白,不然会上当的!”

格里戈里师傅很随和,跟他在一起,就象跟外婆在一起一样,可以无拘无束,但他有点叫人害怕,仿佛他从眼镜底下能看穿一切似的。

“怎么打死的?”他不紧不慢地说,“是这样的,同老婆一起睡觉的时候,用毯子蒙着她的头,拼命地挤她,打她。为什么打她?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。”